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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南方的清剿

  卯时。

  在凄厉的哨声中发起进攻,杂凑约有百人之多的骑士策马疾冲,刀光雪亮,如练如霜。

  金铁交击,蹄声如雷。

  叛贼们没有任何准备,在骑士们的突袭之下,无序的抵抗霎时间土崩瓦解。

  未及上马即被斩首的头颅扯着血丝儿滚出老远,死不瞑目的眼珠子直瞪瞪,还残留着死前的惊恐。

  遍地血污,残肢满地,铁蹄肆意践踏,几个骑士呼啸着纵马狂奔,刀尖上挑着蓬乱的首级。

  一支长长的流矢正扎在临时‘旅帅’张葫芦的臂膀上,麻衣渗着血水,格外显眼。

  几个叛贼“嗬嗬”吼叫着冲过来。

  刀光闪过。

  肤色棕黑的几颗头颅,便如弹珠一般,一一滚落在地,狰狞与茫然凝固在死亡的刹那。

  没有了头的尸体如同木桩一样轰然倒地。

  “蟊贼!”

  老骥伏枥的张葫芦冷哼一声,轻轻扬动手中的雁翎刀,刀锋濡血,正缓缓滴落。

  曾经的九边锐卒,曾经的铁血营团帅,曾经的秩从四品,曾经的‘护军’又一‘轻车都尉’,虽然不得不因老病而退出行伍,如今再作冯妇,锋锐仍如昔时,快刀其犹未老。

  火光冲天。

  南华总督区的‘比贾普尔’城。

  西北幕府南略莫卧儿,分设南方七大总督区统率全境之后,由于平虏军南征大军陆续北返西调,对地方上的威慑力量还是有所下降的。因此,虽然南方七大总督区所辖当地土著民,大多数都性情温驯,逆来顺受,但莫卧儿皇朝也还是有着许多桀骜不驯之辈露头,另外大量前朝莫卧儿余孽也都不甘失败,原来那些败逃隐匿的皇廷官员、行省官员、土邦王公都在暗中纠集兵马徒众以反抗西北的统治,一时间大股的,小股的,猖狂的,隐忍的,稍有声势的,不成气候的,也有几百上千处,此起彼伏,也颇是闹腾出了一点声势。

  南方七大区诸行省、土邦府州、实封采邑、半实封食邑、名义食邑的治安大形势,目前在大体上还是比较安定的,局部地区的癣疥小疾无碍于大势,当然仍需要尽速扑灭其蔓延势头,事态如果持续下去,后果倒也难说。

  西北高层对此也早有预见,在从南方诸区陆续抽调兵力用于西线部署的同时,西北在南方也是一连串软硬兼施的举措施行下去,其中自然也少不了铁腕威慑、血腥镇压、严密监视等措施。

  西北官方上上下下的衙门官署,在平虏公的指示下,对南方七大区的安靖稳定是在方方面面下足了工夫的,虽然因为西线形势紧张,西北不断从南方抽调兵力,但是该做的事,该使的招,该用的计谋,该有的举措,该部署的后手,该设下的伏子,一样都不拉。只要是与南方七大区局势安靖有关的事,各衙署那也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绝对没二话,绝对是用足了力气的。

  在官方,象巡捕营、铁血营、锄奸营这些内务安全署名下的暴力衙门,原本职掌就有警备要地、安靖地方一项,治安平乱是他们的本分职司,自然是责无旁贷,侦缉清剿叛匪不遗余力自也不消多说;至于一向秘密活动的军府所辖秘谍小队、游击斥候小队以及‘鬼魔部队’旗下的‘猎杀队’、‘强袭队’,到底有多少在南方七大区诸省诸土邦中出没,也许连平虏公雷瑾自己都未必能完全搞清楚;‘军宪令署’所辖缇骑部队,‘射声营’和‘强弩营’所辖部队大多常驻南方七大区诸省诸土邦,军法军纪缇骑部队当然要管,但缇骑部队同样也肩负有治安平乱之责,谍探侦缉、猎杀清剿一样少不了他们的参与;同样,军府秘谍司、军府斥候局这两处军府隶下的谍报斥候衙署,在南方七大区的秘密谍报也是卓有成效;秘谍总部也在南方七大区留了相当一部分人‘善后’,暂时不会撤走;南方九大总督衙门,也是哨探四出,侦骑频繁出动,密切注视着叛贼叛匪在各自辖区的踪迹,一旦发现即出动精锐予以迎头痛击,其中两海总督衙门隶下的‘两海游击突袭营’最是凶名远扬,他们凭借两海总督衙门水师的‘近海巡防船队’可以在东西两海之间随时往返的便利,在沿海府县随时登陆上岸,深入数百里发动突然袭击,鲜有失手,其声名在南方沿海简直可以夜止儿啼;内河水师提督衙门(河漕总督衙门已不再兼管内河水师)隶下‘江河袭击营’在河网地带来去自如,另外内河水师的‘快舟部队’还可以为所有秘谍、哨探的秘密行动提供各种支援。

  除此之外,南方七大区各地的佥兵守备军团也加强了巡逻、设卡、警戒、守备。由于佥兵中土著民比较多,西北派驻官员对本地佥兵的信任度一般都比较低,在清剿叛贼叛匪的行动中,一般不会动用本地的佥兵守备军团。即便万不得已之下,需要出动佥兵守备军团的兵力,也往往是跨府跨县调遣,且多半是只用于封锁隘路,戒严拦截。

  总之,佥兵在南方的连续清剿中只是个不太重要的角色,反倒是民间的‘袭击营’以及‘游猎小队’在各地猎杀清剿中占据了比较重要的位置,更加耀眼一些。

  随着南方七大区陆续出现叛乱,‘赏金会馆’因此有许多游猎南方叛贼、清剿南方叛匪的悬红赏金单子陆续派发出来。

  游猎小股叛贼的单子,西北的‘标行’是可以直接在赏金会馆接下来的,然后派标行自己的标师、标客去办或者招集一伙‘赏金客’办事,都是可以自行选择,另外‘赏金客’们也可以自行呼朋唤友或者纠合自家的亲戚在某个标行名下‘挂单’游猎。通常来说,敢在南方七大总督区单人匹马游猎叛贼的独行侠几乎没有,即使有也不会为一般人所知。西北一些武技学馆、箭社、长剑馆、枪棒讲习所、讲武堂也经常以某某‘标行’的名义,从‘赏金会馆’接一些游猎叛贼的‘悬红排单’作为门下学徒的实战课程,甚至大商社、车马行、农庄、牧场也偶尔卷入进来,赚点外快。

  南华总督区的‘比贾普尔’省,此前就有多股叛匪在该地出没,活动非常之猖獗。最近甚至有一股叛匪突然占据‘比贾普尔’城。南华总督衙门部署在‘比贾普尔’行省的驻军,闻警而动,紧急出动平叛。与此同时苦于兵力不足的南华总督衙门,也下令召集了形形色色的民间‘袭击营’和‘游猎小队’前往‘比贾普尔’城参与平乱。

  第五竹、王强两人,在西北‘和尔木斯’之役之前,因为得到了绝密的内幕消息而一举赚得盘满钵满,到如今也都是一方大地主了,庄园广袤,良田千顷,牛马成群,仆佣如云,店铺作坊百数。如果是一般人,这般情形,从此大概也就满足的过着地主老财的小日子了,身娇肉贵的千金之子,还打生打死做什么?

  第五竹、王强都是从草莽中挣扎出来的,靠着一刀一枪拼命,杀出来的丰厚家业,当然知道创业唯艰、守成更难的道理,他们也不甘寂寞,放不下一身苦熬出来的枪棒本事,再说乱世流离之中也唯有枪棒在手方可以立身保命,另外此次参与南方平叛,也是可以折算西北‘军功’的,不管是拿到一个‘军功爵’,还是拿到一个‘勋官’,那都算是跻身于西北‘公士’之列,身分地位就不一样了,除了徭役税赋上的一些优免之外,他们现有的家业也才更有保障——毕竟在目前的西北,军功最贵最重,公士阶层尤其是军功爵士阶层已经成长为任何人都不可忽视的一大利益群体,而以往在中土帝国独尊独贵的儒士乡绅阶层也仅是西北公士中的一个分支而已——能跻身于公士行列,就等于与所有的军功爵士捆绑在了一起,只要第五竹、王强自己不犯什么大错,西北也没有谁敢于去触怒一个庞大利益群体的逆鳞了。

  所以第五竹、王强,都还是踊跃参与了西北的此次南方平叛。

  第五竹是随着大队冲进‘比贾普尔’城的,他与王强同编在一个‘袭击营’。

  起初,队伍前进得挺快,但冲进城以后就好像捅了马蜂窝一样,有了大麻烦。

  第五竹带着一队弓弩手和标牌手,前突警戒并扫清道路。一条长长的道路通过‘比贾普尔’城的中心,联结着的许多街巷,第五竹所在的位置,就在一处街巷交汇的路口处,一个相当不错的观察点。

  没有向前走多远,便与大批叛匪对上了。

  大道上垒了路障,叛匪在远处路障后射箭,阻止这边挺进。

  叛匪中有几个不错的弓箭手,还有好几个火枪手,明显是从‘波图加’人手里搞到的火枪,也许那几个火枪手也是‘波图加’人的雇佣兵训练出来的。

  叛匪的箭雨暂时让队伍停止了挺进,死死地藏身在大盾后面,或者躲在房屋的死角。冒着箭矢勇猛冲锋这种事,也只有军中‘跳荡’之士敢干,至于编入袭击营的这些人,都不是什么正规的军伍中人,目的多半是冲着军功来的,大概也是不会有人肯冒死冲锋的——大家心里都默认这点——而且‘比贾普尔’城的巷战,上官们也不要求攻坚速决,城外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城内用的就是‘割肉熬鹰’战法,就是跟叛匪软磨硬泡,一点点地拖着耗着,今天割一点,明天再割一点,积小胜为大胜,杀光了收兵,耗光了算数。

  数不清的箭矢在头上嗖嗖穿过。

  第五竹静下来,仔细观察着战场上的动静。头上的天空,两头鹞鹰高高盘旋,第五竹已经习惯于使用鹞鹰警戒战场变化,只是在城中这么复杂混乱的巷战情形下,鹞鹰还有多大用场是很值得怀疑的,但鹞鹰至少可以在近距离内充当传递消息的信使。

  此时后方的王强捕捉到了第一个目标,他扣动‘悬刀’,神臂弩微微斜向上指,射出了第一支长箭。

  这时一个叛匪正停在路障后面,王强求战心切,‘嗖’地一声射出第一支箭。但这支箭射高了一点,从那家伙的头顶上偏了过去。

  那人一惊之下,抱头蹲下,他却是犯了一个大错误,停在原地不动,又不以盾牌蔽护自身。路障虽然可以挡住当面直射而来的箭矢,却挡不住从天而降的箭矢。

  王强身后的神箭手补射了第二箭,完全凭借听声辨位的本事以及某种神箭手的经验直觉,神箭手将三石步弓在瞬间拉满,箭矢离弦,划出一条高高的弧线,然后如鸦敛翅,从空中俯冲而下,跃过路障的阻碍,一箭命中要害。

  那家伙倒在了路障后面,但还没有死,还在挣扎着,爬着。

  这时,王强的神臂弩再一次拉满扣住,他更习惯于近战肉搏,射术只能算过得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因此一箭不中,他也根本没有沮丧的心思,直接就抽出一支弩箭扣上,准备下一次射箭。

  另外两位神臂弩手,这时伺机而发,分别射出一箭。其中一箭正中一个探出半身射箭的叛匪,箭贯肋骨,身子只是抽搐了一下,便不动了,显然是射中了脏腑要害;另外一箭则射中了一个叛匪的手腕,虽然偏差,却也等于废了对方一个人——手腕子被弩矢贯穿的滋味岂是好受的?

  第五竹这时注意到有人在路障后面不远的巷口活动,那里有叛匪在说话。

  “机会!”

  第五竹开弓发箭。

  与此同时,一个走出房子,想快跑冲过街道,进入小巷的叛匪,脸朝着第五竹所在方向一瞥,突然露出恐惧之色,显然知道这一箭躲不掉,小命可能不保。

  鸣镝呼啸。

  王强与另外一个神臂弩手也对准那个叛匪。三支箭全部射中那人的胸部致命处。那男子挣扎着竭力不想倒下,但最后还是摔出去几步远。

  弓弩手的准头相当不错,也对敌方的火枪手造成了巨大的杀伤,两个火枪手被射死在路障后,另外一个受伤的火枪手可能是他们自己救了回去,暂时捡了一条命。

  叛匪的弓箭和火枪还是比较有威胁的。袭击营为了通过路障街垒,停滞了好长时间,让人很是头疼。

  第五竹所在的这支队伍中,三张神臂弩射死了六个叛匪,还有九个可能被射中射伤;几位神箭手落在后面,确定射杀五人,射伤六人,共同射杀射伤的反而多至十一人;第五竹能确定射杀的只有两个,另外还有三个是共同射杀,射中射伤的也有三个,其余差之毫厘射偏了的就不说了。

  能取得这样的射杀射伤成绩,对袭击营的任何一支队伍来说都不算坏,这可是在叛匪的疯狂攻击下取得的战果。

  类似第五竹、王强这样的老江湖,甚至能在硝烟弥漫中确切地分辨出那些箭矢、火枪是在前方的什么地方射过来,总是能听到箭矢‘嗖嗖’或者火枪‘轰轰’的声响。万幸的是,当面那些个叛匪,好的弓箭手只有几个,其他叛匪的准头都不是很准,而火枪手的准头就完全没谱,但这样更危险,没有人能预判下一刹那火枪的铅铁子会不会飞到自己身上。第五竹他们还是尽量躲在死角后面隐蔽,并用盾牌屏护身体,毕竟命都是自己的。

  在巷战中熬过了一天之后,第五竹、王强带队的队伍被拉回到了后方,重新整备。他们这支队伍一直在战斗,士兵们都累坏了,需要好好休息。

  经过几天的巷战之后,叛匪改变了战斗方式,不再与平叛部队直接对阵,而是改用弓箭、标枪、火枪,以及其他可以投掷的东西,在房顶,在街角,在一切可以发动突然袭击的地方向各个平叛部队发起攻击。

  有的叛匪甚至隔着墙向平叛部队投掷火油瓶,以至平叛部队不得不破墙穿壁,逐屋搜索叛匪。

  在黎明时分,再一次完成休整进入城内作战的第五竹,看到一股叛匪通过小巷向东转进,下令全队密切观察追踪。之后,双方便在街巷中,在房顶上,在房屋内彼此攻击。

  第五竹调整着兵力,与对方狠狠地打了起来。

  叛匪们使用火枪疯狂攻击,第五竹手下的士兵用弓弩在瞬间就压制了对方的疯狂。

  当其中一个叛匪点火打了第二枪时,王强的神臂弩已经瞄了他好一会了。火枪轰然作响时,那个匪徒也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这次是一箭毙命,没有偏离目标。

  叛匪在开始,他们的火枪没有击中任何人,但几乎把第五竹的人都压在死角里或者铁叶盾牌后面,一个士兵还被几颗铅子打中前胸,受了重伤。

  激战过后,第五竹与王强都移师房顶,命令弓弩手们利用房顶的遮蔽,控制和射杀任何敢于露头的匪徒。

  第五竹盯住了一条胡同里的两个家伙,离得有点远。王强举起神臂弩射了一箭,其中一个人被射中肚子。

  几乎就在同时,第五竹听到了一声响,身体早在听到声音之前本能的一偏,一支箭从他头上左侧掠过。然后,第五竹看到屋脊上一支长箭插在那儿,心里有点儿庆幸,好悬啊,只差一点——其实他明白,这是多年闯荡磨练出来的警觉本能救了他。

  偷袭的叛匪弓箭手早已经逃进一所房屋,这会儿可能已经逃远了。

  与叛匪的争夺与反击,混战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叛匪的弓箭手也有很厉害的,准头让第五竹、王强他们吃惊非小。一支箭从王强的耳朵上带走了一块指甲大的肉,猎手与猎物的地位,时刻都在变换,没有谁总能成为猎手。

  又是一天,艰难的巷战似乎没完没了,当然关键是平叛一方不愿意与叛匪死磕。

  夏历二月二十一日。

  比贾普尔城的街道上开始慢慢的安静起来,除了晚上。

  二月二十二日。

  第五竹与王强带队转回后方休整,晚上重新回到了城内。在他们的哨位上,没有多少叛匪活动,偶尔有箭矢从侧面飞来。叛匪的抵抗明显减弱了。

  二月二十三日。

  叛匪占据的神庙,成为平叛部队打击的重点目标。

  黄昏时城北燃起了大火,巷战中的双方持续战斗。

  晚上的时候,第五竹射杀了一个参加到叛匪队伍中的少年子,也许有十二岁,也许有十三岁,谁也说不清年纪。那个少年子扛着一杆火枪,偷越一条小巷。第五竹毫不迟疑地射出一箭,那个少年子倒在了地上,箭射中了胸腹之间。当翌日太阳升起时,第五竹,还有队伍中的其他人都看到那个倒在地上的少年子尸体不在那里了。

  二月二十四日。

  平叛作战已经变得零碎,剩下零星的战斗。

  叛匪在城内与平叛部队玩起了捉迷藏。

  二月二十五日。

  第五竹和王强带的队伍没有战斗,负责清剿的街巷很安静。

  二月二十六日。

  城内其它部分仍有零星战斗。

  二月二十七日至三月初一。

  城内安静。第五竹几天内只射了几箭,并无所获。

  三月初二。

  城内偶尔有零星战斗。

  三月初三。

  第五竹与王强带队回到后方,洗澡,吃上好一点的伙食。

  三月初四。

  一些在神庙中盘踞的叛匪仍然负隅顽抗,但此时叛匪数量已经明显减少。

  三月初五。

  整备行装,准备撤离。

  晚上,叛匪盘踞的最后一座神庙也被攻破。

  三月初六。

  各平叛部队开始陆续撤出比贾普尔。

  比贾普尔城平叛,除了军方将士以外,民间参战者共有七十多人丧生,数百人伤残。

  十匹马。

  五个人。

  一式的凉帽箭衣,是眼下常见的行商装束,但每人都携带了大弓、箭囊、刀、盾以及标枪等兵器,有两人携带了‘突厥奥斯曼’的‘图菲克’火枪,另外至少有三人身上带了手铳,样式明显是从‘波图加’人那里弄到的的家伙——南方各总督区虽然已纳入西北版图,但大股小股的叛乱一直未曾完全平息,贼匪出没,道路不靖,不管是什么人,出行携带兵器防身都是常事——但是这一干人等,除了行囊、兵器,也看不到有什么其他货物,因此更象是标客、游侠,而非行商。

  带头的胡秀,扯下汗巾子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汗,举手示意,慢慢停下马来,回过头里吩咐手下,“庞勋,让兄弟们喝点水,嚼一颗凉果子,大热天可别中暑。”

  在南方,气候湿热,蚊虫烦多,藿香正气散、避瘟丹、行军散、薄荷油等等都是出行常备成药,不仅有解暑祛湿、和胃止呕、芳香化浊的功效,就是头足癣、疖肿也都有一定疗效,不仅西北的大药房、赏金会馆都有售,就是西北军伍中也用着同样的成药,每年用量都很庞大。但是,这些成药用量再大,都比不上解暑凉果的用量。

  凉果其实就是果脯蜜饯的一种,一般是以乌榄(又称青果,即橄榄)、柿子、大枣等果子做成,做的时候加了薄荷等药料,其配方是参酌‘藿香正气散’方加减而来,有清凉、解暑、祛邪、避瘟的功效,类似大户人家嚼吃的香茶,当然价钱比香茶就要便宜许多。凉果这玩意最早是在南征缅地的战事中大量出现的,在以往的用量就很不小,随着西北南略莫卧儿大计的推进,西北军队已将凉果作为军用解暑药采办,官方衙署也有采办的,民间工坊造办极多,因之商旅出行和民家日用也多有购置备办的。

  听了胡秀的吩咐,庞勋几个人都解下水囊,仰脖子喝了几口羊奶解渴,然后各自拿了凉果塞到嘴里嚼着,咸甜微涩略微有点苦,而且有股子清凉感觉,嚼吃凉果除了解暑避瘟,还有缓解情绪的效果。

  “大哥,还是歇歇脚吧。天热,别说人,就是这坐骑也顶不住。”庞勋说道。

  胡秀点头,“也是,到前头找个能饮马的地,歇一气再走。”

  兵法上,军队开拔行军时,步卒可以携带乌梅、干酪等物,另每人将葫芦子、水囊等,盛水二升携行,用于途中解渴;若是马军,每人须多带干酪,途中将干酪喂马,可解马匹渴乏。也许是西北畜牧兴旺,牛马众多,军队开拔、商旅奔波多是以葫芦、水囊等盛牛羊奶携行解渴,途中乏粮时还可以充饥于一时,也算是一举两得。胡秀等人一向也是如此行事,每人的备用马都常备一个十升左右的大水囊,驮着一水囊羊奶、驼奶或马奶酒备用,随身还有一个小一点的两升水囊盛羊奶什么的用来解渴,但一般还是习惯说‘喝水’。乳酪其实也可以解渴充饥,但除了紧急时作喂马之物,士卒一般都是当作干粮携带,在最困顿渴乏之时用来垫肚子维持体力,自然不会轻易在路上吃掉,所以在路途上,都要注意饮马歇脚,人和马计程以进,毕竟随身携带的水粮极有限,保持体力是最重要的,中暑、干渴等等都要尽量避免。

  五个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前面找了一处可以饮马的河滩临时歇脚。这南方的大热天,可是不好受,虽然这还不是南方七大总督区最热的时候。

  胡秀抽完了一烟锅旱烟,想起上次家里寄信来说,自家的庄园办了什么‘保险’,据说遇上水旱虫灾,可以得到赔偿,也不知道现在咋样了。

  依据西北的《农牧业保险条例》,‘官办农牧业保险行’委托民间的保险行(社)对西北的农牧业经营开展‘保险’;同时依据《保险分担暨再次保险(社)行条例》,官方每年拨款给‘官办农牧业保险行’,再由官办农牧业保险行对受其委托的民间保险行,给予相关的农牧业保险补贴,俗称‘保险的保险’。胡秀虽然找人打听了一下,不过也没完全搞明白这里面的门道。胡秀想了一会,始终不得要领,也就暂时撂开了,心思转到怎么完成自己这几个人此次的‘远程哨探巡逻’军务上来。

  ‘远程哨探巡逻’,也称‘向导巡逻’,此种军务就是在战时先遣,为步骑本队寻找和开辟安全的开进路线。骑马、徒步或者乘骑其他坐骑,在大军本队之前先遣行动,确保道路可供步骑通行,并清除路障(陷马坑、绊马索、拦路石、铁蒺藜、陷阱、沟壑等等)及敌方的小股哨探斥候部队或者伏兵。有时他们可能被迫开辟出一条通行道路,甚至会与挡道的小股敌军交战——绝大部分情况下,执行‘向导巡逻’命令的哨探部队很少进行作战,他们通常会为了寻求步骑本队行动的突然而再去寻找一条不同的开进道路——一旦最终选定步骑本队开进或撤退的道路,他们就会沿着道路巡逻,消灭敌方的小股哨探斥候或者其他小股部队。如果需要,他们也会攻取敌军据守的寨垒要隘。当然,他们其实也就是干着哨探斥候的活,不过有时也被派往中军本队保护要员,免受敌方攻击。

  类似胡秀这样执行‘向导巡逻’命令的小队,如今在南方七大区的还有很多,其中大部分都不是正规在役的军方部队,最多只能算作半官方的准军方小队——他们是被官方征召,得到官方承认的游击斥候和向导巡逻队,只有在满足相关的军功条件,并且在志愿的情形下,才会正式转入军方编伍,吃公粮拿军饷。

  他们的来历五花八门,有佥兵守备军团,也有民壮乡兵,以及其他来源。再如西北各宗派教门,所谓的‘正教’中人,平时也都有抽调编伍、集中训练,执行与救援和撤离相关的‘向导巡逻’命令,比如水涝洪灾、泥石流等灾害发生时就要参与救援,而在战时,他们也会接受官方征召参与向导巡逻及救援。‘赏金会馆’也受官方委托发布的‘向导巡逻’任务排单。西北各武技学馆、长剑馆、箭社、枪棒所、讲武堂等也常接受官方征召,编成向导巡逻队,执行向导巡逻命令。总而言之,此类巡逻小队一般执行特定的军方命令,与那些由民间人士自由编伍的袭击营、游猎小队主要执行一些袭击游猎任务又有所不同。向导巡逻小队在南方七大总督区战后的稳定安靖行动中,不但向导巡逻事务枯燥乏味、艰苦劳累,而且看起来也不甚显眼,却是比较重要的一环,当然向导巡逻小队有时也参与清剿叛匪和保护重要的将校、文官的行动,不过通常还是以向导巡逻为主。

  向导巡逻小队一般都有着很耀眼很响亮的名号,也许是他们平时的巡逻过于枯燥乏味的缘故,什么“刺客”、“鹰眼”,什么“猎犬”、“毒蛇”,乃至‘蝮蛇’、‘蝰蛇’,不一而足。军方对此也不想多管,采取默认和乐见其成的态度,反正如果不能正式转入军方编伍的话,名号再响亮也没用;如果能靠着军功正式入役,向导巡逻小队有个响亮的名号伴身也算是某种威慑,没啥不好的。

  话说中原群雄大战,西北招募流民迁徙,什么箭手、打手、长竿手、麻郎手(或称‘马螂手’、‘蚂螂手’。‘马剌古’或‘麻郎古’,在某些方言中是‘石头’的意思,‘麻郎手’即投石手)、盐丁矿徒、占役屯军、浙兵、川兵、辽兵、广西狼兵,各种身分来历的流民和散兵游勇,都纷纷涌入西北找出路谋生计。胡秀就是中原流民出身,原来是河南的‘毛葫芦’乡兵,惯使长枪大矢,而他手下这支向导巡逻小队的名号也就叫做‘毛葫芦’。胡秀手下这支小队,其实可以说还没有满编,通常的向导巡逻小队怎么也得十人左右,多的有将近二十人的,而他这支队伍,目前员额才仅一‘伍’而已。

  闲话不提,‘毛葫芦’小队在完成此次向导巡逻命令之后,马上又接到了新的命令,这是一个清剿叛贼的命令,由于野战部队不断北调,南方七大总督区兵力不足,许多军务不得不借重准军方部队和民间力量,向导巡逻小队这种本来很少直接参与战斗的准军方巡逻部队,也频繁参与到清剿叛匪安靖地方的军务当中。

  几口行军锅中煮着面汤,在北方它又叫做‘面疙瘩汤’,看着已经熟透,可以吃了。

  细腻爽滑的面疙瘩,连汤带菜一起吃,快捷方便。但关键是在战场上,除了这一口热食垫肚,就只剩下些炒米、炒面和面饼可吃了,其他可吃的东西都吃光了,等着粮秣官赶快将给养送上来了。

  胡秀在喝面汤之前,吞下了一丸梧桐子大小的‘羊肝丸’,这是防治‘雀眼’(夜盲)的药,主药之一就是羊肝,哨探斥候经常在夜色掩护下行动,有夜盲可不行,这是他们在训练时被军中教头喝骂过无数次牢牢记住的东西。当然,经常有充足的鱼、蛋、肝脏、胡萝卜等肉蔬吃,是不会有雀眼夜盲之虞的,就是取松针煎茶饮也能防夜盲,只是在眼下就只能靠药物了。上了战场就得事事谨慎小心,虽然短时间吃不上鱼、蛋、胡萝卜并不要紧,但刀头舐血的生涯,怎么能大意呢?

  “敌袭!!准备战斗!”

  突然间警哨传出,有人大吼。

  刚才还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等着吃饭的人们一下子跳起来,匆匆穿上盔甲,至于行军锅里的面汤,谁也顾不上了。

  正是南方的太阳晒得最厉害的时候,叛贼发动了进攻,先是一通冷箭,紧接着是一阵密集的火枪射击,硝烟四起。

  胡秀攀着梯子向房顶爬去,那里是弓弩手的位置。

  耳鼓中忽然贯满了箭矢破空的尖啸,胡秀本能的将身体贴在房顶上,至少有五六支箭从头顶掠过。

  草,幸好叛贼没有投石机,也没有火炮,要不就惨了。

  胡秀希望‘毛葫芦’小队能在残酷的战斗中体现出可观的价值,每个成员都能挣到足够的军功,但绝不想看到己方的伤亡。

  趴在房顶上,他已经将敌人的进攻态势尽收眼底。胡秀注意到,叛贼当中似乎藏着一名射术不坏的弓箭手,这是一个威胁,需要尽快解决这个人,否则毛葫芦小队怕是要付出重大伤亡的代价,而这是胡秀绝对不能容忍的。

  作为一个‘毛葫芦’乡兵,长枪大矢都是惯熟,他拿起自己那张花了大价钱买到的铁胎大弓,开始寻找机会。

  这时候几乎没有什么风,射箭更有准头。胡秀开始窥视那名弓箭手的动静,冷静的寻找一箭致命的机会。

  正常情况下,在敌方也穿戴着盔甲的情形下,要想一击致命并不容易,胡秀准备使用毒箭。

  西北军中毒箭一般是以乌头和砒霜为主炼制。不过近年还有从苗疆蛮部中学到的箭毒,一种是草毒药,一种是蛇毒药。草毒药毒性大,但二三月之后就失效,毒性减退;蛇毒药熬成可以使用数年,但毒力差,只能使人皮肤溃烂,无法致人死命。另外还有一种“蛮毒药”,很少见,毒力很强,如果将几种蛇毒液混合在这种‘蛮毒药’里,毒性会更大,近乎于见血封喉。

  胡秀听说在云贵苗疆有种“箭毒木”,别称“见血封喉”,剧毒。据说用“箭毒木”的毒汁涂在箭镞上,射中野兽,野兽走上三五步就会倒毙,心脏停止跳动。而其汁液溅进眼睛里,顿时就会让人失明。但此等树极少见,制成的“见血封喉”毒药就更少,反正胡秀是没有听说有谁使用过这种剧毒。

  胡秀打算使用的就是‘蛮毒箭’,只要射中身体,估计对方也无药可救。

  估算了一番,胡秀静静等待时机。

  屏住呼吸。

  猝然射出一箭。

  飞上天空的毒箭,呼啸俯冲,命中!

  那名弓箭手在痛苦挣扎。

  胡秀长舒一口气,一箭致命,“干掉了。”

  这该死的战斗,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他心里一闪念,暗自想道。底层战斗的小兵是很难先知先觉的,搞不明白当前形势的士卒多得很,类似胡秀这样懵懂的正不知有多少呢。

  事实是,南方七大区的清剿战斗虽然频繁、血腥、残酷,但是各地的叛贼叛匪已经不成气候。西北军方遵奉平虏公的令谕,不断从南方抽调野战部队北上部署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这种小股小股的叛乱,零零星星不成气候,调动野战部队剿匪,纯粹就是牛刀杀鸡,只是浪费了——反过来说,野战部队围剿南方叛匪,也只是以大换小,无论如何都绝对不划算,有劳师糜饷之忧。还不如出动准军方部队以及发动民间力量不断清剿,以小换小,以游击换游击,以袭击对袭击,代价不高还相对有效,又还可以实战练兵,就不算太吃亏,至少在事态恶化逆转成燎原态势之前不吃亏——以西北在南方七大总督区的治理形势来看,西北幕府的统治已经将生米煮成熟饭了。在木已成舟的情势之下,事态恶化逆转的可能性是很小很小的,都不值当一提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金龙鱼的惊雷逐鹿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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