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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四海通商

  时序轮转,已是甘霖十一年。

  这年,被平虏军长围久困的莫卧儿皇帝,被迫率子孙、妃嫔、群臣出‘底里’,献表上贡,请降西北。平虏公遂降莫卧儿皇帝为‘违命安乐侯’,给宫室宅院十数,封地万顷,另赐官牧场五千顷以养宫室马、驼,迁莫卧儿皇室及近臣至北疆河中直隶府、乌孙行省、哈萨克行省、瓦剌宣慰府、喀尔喀行省、黑海边疆镇抚使司等地严加看管,莫卧儿皇室对古天竺属地的统治到此宣告终结。

  稍后,平虏公下令改莫卧儿皇都‘底里’为‘德醴直隶府’(注:醴,甘美。),虽无明示,但作为一国皇都的‘底里’被改为直隶府,其实就是辟为西北行都之意,与河中府、武威府、长安府、云南府、缅南府、成都府、重庆府、朔方府、谷吉(谷儿只)府、榜葛剌府等直隶府并列。此年秋,平虏公府的绿痕夫人以‘使持节假黄钺特命宣抚制置使’之差遣,出镇‘德醴直隶府’,暂代平虏公宣抚南疆,总制军政。

  又是一年麦收季,上年的冬播小麦,到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是丰收了。

  河中府夏天的气候虽然少少有点儿热,雷瑾心情其实还是比较愉快的。夏粮丰收的年景,许多麻烦事都可以迎刃而解,他也可以省心省事,能不愉悦么?

  西域诸行省,物候各异,冬播小麦(宿麦)、春播小麦都有种植,冬播小麦一般都比春播小麦种植广泛,但也有气候常年偏于寒凉的地方,只能种春播小麦为主粮作物,比如在一些高寒山地。更为靠近北疆的那些个行省,农耕区的春播小麦,要到秋天才能开镰收割,但目前估算的收成也还不坏。而葱岭以东的西北腹地,包括河西、关陇、关中、延绥、汉中等地,今岁夏粮收成也都不差。总之随着旧有水利河渠得到重新的疏浚修缮,新的灌溉水渠不断兴建延伸,各种水井、水池、塘堰、储水窖、储雪窖、青储窖的陆续竣工,乃至厨余、糟渣、塘泥、土肥、饼肥、厩肥、粪肥、绿肥、堆肥、沤肥等各种积肥之法兼施于田地以保地力,西北治下显现出农耕畜牧两旺的态势,就是土地瘠薄之地也能种上番薯、土豆、玉蜀黍等备荒作物,府库仓廪富足,黎庶不愁饥馑,颇有物丰年阜的味儿。

  丰年留客足鸡豚,扶醉欲归花底眠。在河中府巡视了一圈的雷瑾,心情大好,连着吃了好几日酒,是公府名下所属田庄的农家饭,吃的不外乎是农家自种的菜蔬,自养的鸡、鹅、猪、羊等烹制的肉菜,以及高粱、小米和新下场麦子磨出来的白面做的主食,喝的也是农家自酿的农家烧酒,喝了不上头,兴致极好,就是回到了公府他也不歇着,却是过问起府中家常诸事来。

  雷瑾不会经常过问平虏公府的府内家常琐事,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就从不过问府内的家常诸事,事实是该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

  正室夫人孙雨晴,不是很喜欢涉足西北那些军政之事,但是她人是如此聪敏明睿,又有夜合等一干孙家陪嫁的精细可靠人儿从旁襄助,公府名下的田地庄园、营生产业,虽然是由徐扬、雷坤文、雷坤元等‘外务总理’分头负责经营,亦都由她领率公府一干内眷姬妾监管帐目、查核出纳,把持总揽着公府一应私家产业的对帐审计事宜,另外孙氏家族那数额庞大的陪嫁私产也多半在她手里掌管着,更是打理得井井有条,日显兴旺发达之象,而公府中的家常诸事她也处置得明白畅达。要说孙氏这正室大妇,除了与雷瑾私下闹些别扭摩擦之外,也自有公国夫人的雍容气度,府内诸事亦都谨按规例处置,倒也公正妥当,不会让雷瑾为些个家常事费心分神,凡是比较重要的事项她也都谨守着‘妇道’,必等雷瑾过目发了话,拿准了主意之后再行处断,一般她不会自作主张。这不,雷瑾这刚一回来,孙雨晴就把府内一些比较重要的家事拿来让雷瑾过目。

  孙雨晴说的第一件家事,乃是公府入库收储金银的点算对帐。

  西北的金、银、铜、铁等矿场,无论矿石或者精炼出产的金银铜铁之货,向例都是由官府专买专卖。譬如各家矿场精炼的金、银、铜等块锭,例由‘银钱总署’和‘官民联合储备金库’全额买入成品货物,且其中的绝大部分金银,或充为西北发行钞票‘钞本’,或直接用于铸币。至于官厅衙署、金楼银号、富贵人家,凡礼祭用器、打造首饰、赏赐作礼、供奉佛前、充作药料、金粉金泥等事,亦需以市价向‘银钱总署’的‘器作提举’或‘官民联合金库’的‘金银器作局’申买金银铜等物料。早年间,西北‘金禁’、‘银禁’、‘铜禁’、‘铁禁’都非常严厉,管制可谓苛刻之极,毕竟金、银、铜三种矿物事关西北‘钞本’的稳固与否,钢铁又关系兵事甚深,管制严厉是可想而知的。不过,随着西北的对外征战用兵,除了从敌国国库、官府以及官宦富户手中不断掠取金银宝货之外,各地的金、银、铜等矿脉也被不断纳入西北版图,诸矿场的矿石及精炼的金银铜货都成为西北府库金银的来源,因为金银储备日益充足,金银铜铁之禁近年亦随之松弛。平虏公府名下原本也占有多家金银矿场,比如河西执政府的金矿、云南执政府的金矿和银矿、缅北总督区的金矿、金山执政府的金矿和铜矿、现在北宁总督区所辖诸行省的金矿和银矿等等,各矿场所产矿石和精炼金银货成品,除了用于礼祭赏赐等用途的部分金银货留作公府自用之外,其余大部分也都是作价卖给相关的官厅。但是,在金银禁松弛之后,公府名下矿场就逐渐减少了卖给官厅的金银货数量,换言之就是公府每年从自家矿场收储的金银货都有所增加,世人皆贵金银,开支浩繁的平虏公府自然也很重视金银的入库,每一次都由孙氏等人主持其事,但雷瑾亦需过目或过问。

  公府的金银是分库收储的,银库和钱库因为日常收支出入最为频繁,收储数量也比较大,库房轩敞宽阔乃是必然,而金库相对就要小一些,但库房的坚固严密处却又远远甚于银库和钱库,毕竟西北的黄金市价几乎是白银的十五六倍,若是在帝国的江南、两京,黄金市价更是白银的二十倍以上,存放黄金的库房自然而然会造得比银库、钱库更坚固更严密,人心都是相同的嘛。

  ‘甲一号’金库算是公府中金货出入最频繁的一个金库,惯常守卫森严,府中健仆把装满了金银块锭、贴了封条的箱子抬进‘洪’字库房之后就全部退下,只剩下点算复核、记帐出纳的库房相关人员以及主事人,当然还有雷瑾、孙氏等一干主人。

  甲一号金库的架子上,库藏黄金摆放得满满当当,真是金光灿烂,辉煌无比。在场诸人,也只有雷瑾、孙氏这对夫妇神情自若,全然不为满库的灿烂金光所动,令得其他人暗自惭愧、感佩、心折。其实雷瑾那是打小见惯金银的世家子,而孙氏也是见惯金银宝货的宦门贵女,眼孔大了,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象雷瑾更是见过比这更大的场面,又哪是眼前这点小场面能够震撼的?在雷瑾的印象中,银钱总署隶下金库所藏黄金之丰,官民联合储备金库所储金银之巨,才真的是让人震撼莫名,公府金库所藏虽然不少,但实在算不得什么的。

  这次入库的黄金,全是位于北宁总督区贵霜行省,归属平虏公府名下所有的一处金矿所出产,一水的都是按照‘平虏公敕令库金官定统一样式’精炼铸造的金条。

  雷瑾随手在装满金条的箱子里取了一块端详。

  这是一块‘足金’铸条——西北官定统一样式的库金金条,按照帝国的传统分为‘色金’和‘赤金’两类。‘色金’所铸官定样式金条,当以‘玖呈(成)金’戳记和‘成色某某某’戳记同时标示于金条上。金条成色在‘九○○’以上,但未达‘九五○’者,皆归入‘色金’一类;至于‘赤金’所铸官定样式金条,成色应在‘九五○’以上,分为五等,数目字大小写戳记标示成色‘九五○/玖伍零’、‘九六○/玖陆零’、‘九七五/玖柒伍’、‘九八五/玖捌伍’、‘九九五/玖玖伍’,同时对标示的‘足金’、‘足赤金’、‘十足金’、‘上上足赤金’等戳记亦有详细规定,象‘九五○/玖伍零’、‘九六○/玖陆零’成色的黄金只能标上‘足金’戳记字样,‘九七五/玖柒伍’、‘九八五/玖捌伍’成色的黄金可以标上‘足赤金’、‘十足金’戳记字样,唯有‘九九五/玖玖伍’及以上成色的黄金可以标上‘上上足赤金’的戳记字样。应该说,西北对铸造金条的重量、成色、形状、长宽厚薄、铸造戳记及戳记的书体/戳记文字大小/数目字大小写/正面背面侧面版式和花押/纹饰,乃至铸造字号、铸造工匠、黄金来源或产地乃至某某金矿的戳记标示都规定得非常之详细明白,从金条上标示的戳记就可以一目了然——雷瑾只是将金条拿在手上,稍加端详,就将这块金条的前世今生来龙去脉基本了解清楚了。这一根重五两,成色‘九五○’的足金金条,成色要远高于市面流通的西北夔龙金币(流通的西北铸造金币,为了耐磨损和硬度方面的要求,搀入了铜锡等,成色一般较低)。西北金条规定可以铸成一两、五两、十两、二十两、五十两的规格,五十两以上则是百两金砖、二百两金砖、五百两金砖三种,不够规整的‘元宝’、‘锭子’形制被完全排除在西北官定统一样式之外。金条在西北只是很有限的流通,重五两的金条已经是流通使用最普遍的一种了。但现在除非是很大额度的交易,使用西北金币的情形都在日渐减少,别说金砖、金条了,银钞、银票、银圆等已经完全可以应付。官方和民间多半还是将黄金当作财富储备的手段,而不是在大交易中将金条、金币等用于支付。其实金币的升水(即加工、征税、利润)还高于金条,但金币流通使用相对更便利一些,而金条不但相对较重,彼此交割还往往要找‘银钱总署’或‘官民联合储备金库’的公估局鉴定黄金的成色真假,十分之麻烦。じ☆veWWω.ЫKメS.иEt✾ ั

  端详了一会,雷瑾将手中的金条放回原处,又看了看那些用于打制金器的金块、金板,这些都是还要重新剪切、融化再使用的粗料,矿场当初熔铸成块的时候,自然不会太过用心,上面戳记的重点都放在重量和成色上,经手人戳记其实都是附带为之了。这次入库的黄金总计有三千余两,包括精铸的金条、金砖和粗炼金块在内,数目还是不小的,但众人实际点算记帐耗时也没多久,即已核对完毕。

  其实,雷瑾心里很清楚,公府从‘贵霜行省’的金矿中得到这么多的黄金,也真算不得什么。莫卧儿当地经年累月积存下来的巨量黄金,远远比公府金库中全部的黄金积存量多得多。黄金在世人眼中,便是财富和好运的象征。莫卧儿土著不论贫富,几乎每家每户多少都有一点黄金,乡村农民更喜欢将自己的积蓄转换成黄金,莫卧儿每年都会有很多人死于洪水,数百万人流离失所,遭遇洪水威胁时农民可以随时带着黄金逃难,毕竟黄金易于携带且很容易出手。黄金又是莫卧儿土著婚姻的主要嫁妆,代表着女人的权利和地位,新娘会佩戴黄金首饰,会收到亲戚朋友送的金器礼物。除了珠宝饰品,莫卧儿土著还会用金箔包糖,会以之入药,会用金线刺绣丝绸。而婆罗门等当地教派的神庙,视黄金为财富和繁荣的象征,更是拥有大量黄金的供奉。至于皇室、土邦王公、行省总督等也各自拥有大量黄金。

  莫卧儿的黄金积存确实很多,但这也没啥可羡慕嫉妒的,因为随着西北幕府大军南征,莫卧儿当地积存的大量黄金,即源源不断地流入‘西北官民联合储备金库’,流入‘银钱总署’直属的金库,大多充为‘钞本’,用于稳定西北的铸币和发钞。

  西北近年在治下地区强制推行统一的度量衡,颁发官定‘权器’、砝码、天平、杆称、戥子、营造尺、量地尺、裁衣尺、律尺、量石、量斗、量斛、量升等度量衡器的‘法则样式’,同时还进一步统一西北币制(银票、纸钞、铸币等),而这一切的基础,皆有赖于西北金、银、铜的库藏储备存量巨大,钞本极其充足,而从莫卧儿掠取的巨额黄金流入西北幕府之手,无疑就是在战争频仍军费浩繁的现状下,西北发行的钞、票、币仍能维持市面稳定的一个重要原因。

  当然,雷瑾虽然‘吃’下了莫卧儿‘输送’的巨额黄金,也不否认大笔的巨额黄金输入府库储备的价值,但他仍然不认为黄金就是他从莫卧儿得到的最好的战利品,在他看来,最好的战利品乃是莫卧儿的土地、矿场和人口——作为战利品的天竺美女,并不在最好的战利品之列。

  相对于金光灿灿的黄金,雷瑾更满意的是南方七大总督区内的棉花种植园、茶叶种植园、染料种植圆(蓝草、红花等染料植物)、香料种植庄园、黄麻种植园、榨油作物种植园以及粮食垦殖庄园和森林都是西北幕府的了。当然也还包括各种矿场,尤其是铁矿,这些对于急需军国之资的西北幕府,对于一门心思发财的中土移民来说,都是绝好的财富。在南方七大总督区,已陆续建有二十多家地方性的商货交易公所,还有不少新的商货集散交易公所也在筹建,粮食、棉花、茶叶、瓷器、黄麻、原木、食用油、黄金等商货在南方的交易都非常活跃,这才是经国济世之基,府库实而仓廪足,所谓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君王大势如水到渠成,试问天下谁堪与敌哉?

  点检了入库黄金,雷瑾夫妇两个就回到了书房。

  婢女很快奉上甜食,是‘乳酪浇樱桃’,金盘上搁着玻璃碗,樱桃莹红,乳酪凝白,甚至能够‘看’到糖酪浇樱桃的甘美滋润,却又是如此赏心悦目。樱桃已经去核,甜酪经过冰镇,盛在盘碗中。吃的时候,将乳酪浇到樱桃上,用小匙舀食,就可同时品尝鲜乳酪的肥浓滋润和樱桃的鲜甜多汁,所谓‘金盘乳酪齿流冰’就是如此了。

  夫妇俩就一边吃着小甜食,一边闲话家事。

  孙雨晴接下来跟雷瑾说的事,就主要是公府名下以及她私人名下诸农庄、牧场的一应农牧事宜,从庄田的水利沟渠、耕地播种、粪壤积肥、桑蚕丝茧,到牧场的牲畜牧养、种植牧草、干草刈割、饲料青贮,以及粮食收成、牲畜出栏、收乳制酪、熏腊肉食以及市易买卖、进项开支等等,这些都是家计营生之事,府中吃用开支也多仰赖于此,这都得跟雷瑾提上一提——中土毕竟是以农立国,平虏公与夫人闲谈农耕,其实在旁人眼中乃是天下第一等的正经事,哪怕如今工商诸业能够给平虏公府提供大量银钱进项,天下人尽趋商贩而薄农桑,也还比不过农耕在人们心目中的固有地位。

  军政上的事,孙雨晴并不是太留心,但说起这些个家计营生倒是颇有心得,事实上最近几年她都少在书画上留心了,虽然每年得闲,她还是会画些东西,写点尺牍,临摹几张书贴,填上几首闺阁诗词什么的,却也少有示人,已经不象少女时那般用心其中了。

  说着说着,孙雨晴就说到南方七大总督区的种植园,又说南方那边蕉园所产香蕉果,生食、上市出售之余,犹有太多剩余,也不便长时间储运保存,现在种植园为了避免浪费是将香蕉的果肉或者切片晒干,或者研磨成粉,或者制成香蕉酱,又或者以之酿酒——香蕉酿出酒来,据说也不怎么醉人,南疆诸省的人都当作解渴之物。香蕉干粉,也可以和面做饼,做糕点。香蕉果捣烂再冷冻,可以做成甜食以及饼馅什么的,不过在北方就少有人能够享用到了。

  香蕉果其实在南边的各个总督区,还折抵部分军粮和骡马食料,不过这与私家无关,孙氏也不提这一茬。她提到用香蕉叶喂牛,可抵得四分之一草料,可以省工省钱;而将香蕉皮切碎晒干,碾磨成粉,在饲料中添加一成香蕉皮的干粉喂鸡鸭,鸡鸭长得快,也可以节省成本;香蕉茎还可以做绳索、造纸等等。总之,香蕉种植园可以与农耕庄园结合在一起,有提高收成,节省成本等等效用。

  平虏公府平时里赏人也好,回礼也好,许多赏赐物事其实就是来自于平虏公府私家产业的出产,米面菜蔬瓜果出自公府的田庄山林,牛羊猪鸡驴驼犬马出自公府的牧场草甸,瓷漆丝麻盐茶棉纸铜铁琉璃等百工器用出自公府的作坊工场,南北商货贸易互通则有公府之商社,通货流转借贷汇兑则有公府之银庄,总而言之,哪怕是一针一线,也都攸关平虏公府的脸面,在其中劳役做工的厮仆做事出点差池必受责罚挂落,焉敢马虎?况且平虏公爷向以军法治府事,规条严密,信赏必罚,无人不畏不敬;而公国夫人孙氏主持中馈,虽然处事较为宽厚,却也是一个不容欺瞒的精细人,加之各处管事的‘外务总理’都有大商之才,是以公府名下各处产业皆以‘勤谨细密’为法,‘精益求精’为旨,无论操持农牧工商中何种营生,负责其事者都勤勉用心,其中奔走执役的厮仆、学徒、伙计以及工匠等亦无不勤谨做事,因此历年以来,公府名下所属庄园牧场作坊工场所出,无论是牛、羊、猪,鸡、鹅、鸭,腌禽蛋,乳酪,又或者丝瓷漆等器用诸物,无一不是美仑美奂,向以精工、细活、精致、精巧、精妙、精美著称,凡平虏公府所出即是西北的金字招牌,名气声誉丝毫不输百年老店。

  孙雨晴说的事,听着琐碎,其实如果不偷不抢不蒙不骗不巧取豪夺,万贯家财敌国巨富大抵也就是这么积累而来,开源、节流,双管齐下而已,也许因时而变因地制宜的实际做来,各人各有巧妙不同,但根底上不脱‘开财源’与‘节支出’两条,就是这样子了。

  雷瑾听着孙氏有一句没一句的说她掌管的那些事儿,有时也会问上几句,有时会讨论一阵,有时则吃上几口能让人‘齿颊流冰’的乳酪甜食,看上去好不悠闲也。

  转眼已是入秋。

  左擎苍,右牵黄,千骑卷平冈,纵猎而归的大队人马在石潭边的疏林扎上了营。

  夕阳斜照,篝火一堆堆的生起,扈从厮仆剥皮的剥皮,洗刷的洗刷,割肉的割肉,烧烤的烧烤,熬汤的熬汤,忙忙的整治起晚饭来。

  被海上的阳光晒得象个黑炭头的雷琥,从帐篷中换了一身曳撒出来,顶戴狐皮鞑帽,蹬着牛皮靴子,仍然是一付行猎的利落装束,腰上挂了一口鲨鱼皮大刀,另外还别了一口胁差倭刃。

  临时营地中央的空地上,已经铺上了一张宽大的氆氇地毯,雷琥看见三弟雷瑾已经坐在了上面,两兄弟也没那么多礼节,雷琥径直走了过去,坐在雷瑾对面。

  雷琥打量了一下雷瑾,见雷瑾也是一身行猎装束,只是那曳撒的衣料却是极其华贵,乃是羊绒织就,号称‘天孙锦’的上上品锦缎,贵比黄金都不足以形容其矜贵的百分之一,‘孙氏锦缎庄’织造的稀有物产,遂笑道:“老三,你可真是奢侈。”

  “我这衣料纯系自家所产,没花一文钱!”雷瑾得意大笑,“裁布缝衣也全是府中侍婢之力。”

  “你就得意吧。你们西北这羊绒锦缎,就是一两布头,现在卖得都比黄金贵了。”雷琥冷哼一声。话说‘克什米尔’河谷及其附近地区,现在被西北幕府设了两个行省,皆归北宁总督区管辖。当地向有毛纺织缎的传统,当地羊毛不敷足用,是以长期从乌斯藏宣慰司的羌塘等地,大量买入羊毛供应工场作坊,纺织成匹后制作羊毛披肩等物,克什米尔河谷地区当地土语称之为‘图斯’(羊绒)或‘舍味尔’(披巾)、‘开司米’(指‘羊绒’,其实就是‘克什米尔’的转音)。当地羊绒细缎乃是俏货,柔滑轻薄,享有声誉,以前远销各国,诸国豪门贵族中多有不惜万金求购者,尤为女子所钟爱。

  雷琥离海上陆,北上抵达河中府已经有两个月了,其中至少有一半原因,倒就是为了西北这‘羊绒锦缎’而来。西北原本就有众多手艺精湛的毛纺织缎工匠以及作坊工场,河西一带的‘兰绒’、‘秦安褐’,也是名传天下,素为中土权贵富豪所重的贡品。西北幕府南征莫卧儿,克什米尔河谷的毛纺工场及织户,也全部被西北大商社所渐次控制,因而‘开司米’羊绒锦缎的名声也开始逐渐传入中土,那种由山羊细绒织成的锦缎轻柔异常,甚至于在市面上还要稍胜‘兰绒’一筹,至少在西域一带,‘兰绒’、‘秦安褐’的名气都要逊色于‘开司米’羊绒锦缎一点点。

  “织造此物,费时费工,安有不贵之理?”

  雷瑾知道自家这二哥可是想拿到西北绒褐三分之一以上出货的包买包销权,然后转销到万里之外,比如辽东、朝鲜、日本,又比如转手卖给欧罗巴那些日斯班尼亚、义大利亚、波图加、和兰、法朗思、英吉利等国的商船,这玩意利润高得吓人,雷琥敢来跟西北谈这个事,也就是看准西北现有的海上武装商船队,还暂时无法象海天盟的船队那样远航万里,横越风波而已——至少十年以内,西北幕府的远海巡洋水军与武装商船队,都无法与海天盟旗下船队正面争锋于海上,甚至还要依赖海天盟对海上航路的保护——在某种意义上,雷琥这也是帮了雷瑾一把,让西北能多卖些绒褐,多赚些银钱,毕竟某些远隔重洋的地方,西北幕府目前还是难以直接派人去打交道的。不过,雷瑾的底限,是可以在包买包销上稍让一步,却并不打算在羊绒锦缎的外销价上稍作让步,好东西好物件就应该卖得贵比黄金,甚至赛过黄金,因为它值那个价不是?

  “说起‘开司米’羊绒,‘克什米尔’当地的山羊绒是不够工场使的。乌斯藏的羌塘地方有一种乌斯藏山羊,能抵御严寒,这种山羊粗毛下的一层柔腻细绒毛,又细又轻,柔软、滑糯、保暖,宜织造锦缎细绸,所以被‘克什米尔’当地作坊工场大量买入。

  当地人织造锦缎的第一步就是挑出细羊绒,必需是精于此道的熟手工人才可以胜任,而且依赖于纯粹的手工劳作,异常繁重。挑选最长最细的绒毛,得用特制的梳子从粗羊毛中一一篦选,或者逐一拔下,不能用剪子剪,不但要有耐心,还要有高超的技艺。就这,工时是绝对俭省不了的,不管怎么压低价格,最后的卖价也是低不了。

  再其次,洗尘土、去杂质,清洗羊绒不能沾酸碱之物,要用上好的米粉来洗,才能使羊绒始终保持柔软和光泽。市价到这又得加一成。

  之后,克什米尔当地的女人将羊绒纺成毛线;克什米尔的织工,再手工将‘开司米’(羊绒)织成无以伦比的锦缎以及披巾等等。一般由两三个织工在工长指挥下可以织造出一条披巾,如果是特别精细的纹饰,则用刺绣,通常三个织工织造一条普通的披巾,也要三个月。如果是贵重的披巾,一年半才能织成一条。织造一匹这样的羊绒锦缎,没个一年半载根本不可能。如此精工细做,焉能不贵?

  最后,洗涤也很重要,要用‘软水’涤荡羊绒锦缎,才能让开司米羊绒锦缎呈现无与伦比的轻柔细薄。选到一井一渠好水,也是很不容易的。

  选料考究、工艺精湛,显现出极致的华贵,难道这不值黄金的价?二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雷瑾这可是在为西北的绒褐织造业尽力争取利益了,西北之利当然是能多争一点就多争一点,兄弟之情也是不好讲了,这个面子,真的不好给了雷琥的也。

  雷琥叹息,“好吧,这事就这么说定了,那些琐细的关节就让下边人去接洽收拾,如何?”

  “呵呵,好!”雷瑾就笑,“师子府的事,二哥可有准信?”

  师子府,隶属南华总督区的‘达米尔行省’,其实是西北幕府招抚南印度诸土邦王公归降之后特设的一个府,坊间传言师子府很有可能在将来被提升为直隶府。现在为‘海天盟’所占据的‘锡兰山’大岛,即是中土汉译传世佛经中的‘师子国’,而这新设的‘师子府’不过是因为隔海遥对‘师子国’——也就是现今的‘锡兰山’大岛——由此而得‘师子府’之名,虽说有点名不副实,但也算其来有自,不能说完全的不沾边。雷瑾、雷琥两兄弟交涉‘师子府’,乃是因为西北眼下正与‘海天盟’方面商榷将师子府建成贸易大港口的事情,雷瑾准备在师子府诸港口,给予通商贸易的所有商人以免征商税、免市舶抽分、免解赴、免博买等等待遇,包括海天盟在内一视同仁,当然西北方面也要求海天盟在‘锡兰山’大岛的所有海港,一律对等的给予西北商贾以免税、免抽分等待遇。

  雷瑾这时所问,就是在催促海天盟方面尽快给出答复——英吉利人的东印度公司,在‘马德加斯’、‘班贝尔’、‘加利各答’等地经营已久,已经很有了些势力;至于在莫卧儿帝国贸易通商的西洋‘波图加’人、‘斯班尼亚’人、‘和兰’人等,或是势力渐衰,或是在莫卧儿原本就不成气候,倒是不足为虑。现在东印度公司的英吉利商人虽然畏于西北军威,都老实做生意,不敢如何,这也是根源在于英吉利国的‘小国’与‘寡民’的现实,人口不足,其本土又距离莫卧儿极其遥远,鞭长莫及的英吉利国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好胃口,能一口鲸吞下整个莫卧儿,当然只能玩弄瓦解分化的计谋,一步步蚕食。若是给英吉利几百年时间慢慢瓦解控制莫卧儿,说不定能得逞了,但是现在让西北鲸吞了整个莫卧儿帝国,那也就没有英吉利什么事了。事虽如此,雷瑾这儿仍是不肯轻轻放过‘租赁’于马德加斯、班贝尔、加利各答等地的英吉利东印度公司。他弄出这‘师子府’港口免商税、免抽分的法子,仍就是冲着东印度公司去的,摆明就是要另起炉灶,弄个大商埠出来跟英吉利抢夺行市,避免养痈成患,受制于人。英吉利商人掌握着西洋欧罗巴的绝大部分商货销路,现在完全予以铲除,也不符合西北的利益,那就只有抑制西洋商人势力扎根地方了;其实也是因为马德加斯、班贝尔、加利各答的地理形势都极为便利通达,位置上佳,实属上天恩赐的通商贸易口岸,西北幕府方面虽然暂时不好明抢,但预谋上计,却也要有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大商埠与之对抗和竞争,方能在将来不会受制于人,进退由我。

  当然,海天盟‘大元帅’雷琥也不是吃饱了没事做,登陆北上河中府就只是为了开司米羊绒,为了师子府市舶之事。西北与海天盟,双方除了谈‘锡兰山’大岛诸港口的商埠开放之外,还涉及很多方面的利益交换与合作。

  在海天盟方面,他们想在西北幕府治下的南疆七大总督区沿海,获得自由进港停泊、修造海船、贸易通商等许可;他们还想与西北交换训练,即西北为海天盟训练擅长在山地、丛林、沙碛荒漠作战的合格劲卒,而海天盟则为西北训练擅长海上水战的合格水兵、船匠以及海战军官;海天盟的船厂可以为西北建造各种船只,当然西北方面要向海天盟现在所占据的地盘输送人口(当然是战俘、奴隶这一类);双方还可以交换各种作物种子。

  海天盟方面,还希望大量购买西北驯养的信鸽,并希望由西北方面代他们训练运用信鸽的人才。海天盟其实有自己的一套信鸽训练方法和信鸽运用方面的人才,而且在海上运用信鸽,与在陆地上运用信鸽还是有所不同的,但海陆差别并非不可克服,只是信鸽需要多点时间适应一下而已。但是西北的优势在于,西北训练信鸽的规模很大,譬如官方有多个专门官署分头负责,驯养、繁育、运用的经验也很丰富,还建立了一整套军用官用的鸽驿;另外在民间,西北的民信局也比较繁荣,民间繁育运用信鸽的商社颇为不少,也是各有各的绝活;西北的官方赌彩、赌赛非常兴旺,赛鸽也是其中一项,许多鸽场就靠着养信鸽参加赌赛或者出售可参加赌赛的信鸽、鸽种来赚钱。海天盟在这方面是远不及西北幕府的,所以随着他们在南洋占据的陆地、岛屿越来越多,内部各方势力又在酝酿建立他们自己的王国,信鸽用量当然很大,这就使他们将目光投向西北治下,希望能够外购足够的信鸽,以应付通信。

  除了信鸽,西北的军犬以及鹰鹞、良马等也是海天盟想要的东西。

  军犬在海船上用场不大,但在陆地上可以派上用场;而可以用于警戒的鹰鹞,对海上行船也有用场,当然这个鹰种合适不合适还要看情形而定,可以另外选择;至于马种,海天盟占据的‘大岛’其实基本上与大陆无异,马骡牲畜都是得用的,良种牲畜都可以购买引入或者交换。

  海天盟还想从西北买入铁器以及铁锭,不少大岛是比较缺乏铜铁之物的。

  当然,海天盟可以用来跟西北交换、交流的也有不少物产,比如南洋土著人的刀剑、毒药,各种原木,再比如香料,西北现在所占据的南疆七大总督区和缅地三大总督区也盛产多种香料,但有的香料产量过少,有的香料则本地不产,因此在香料上,西北也可以与海天盟各取所需、互通有无。

  雷琥在河中府盘桓数月,有不少事项在他来之前就已经有所预想,因此已经与西北方面确定下来,至于雷瑾所提的师子府以及锡兰山海港双方对等开放之事,雷琥虽然是大元帅,之前却也不能贸然答应雷瑾——海天盟那是多方势力的纠合,不少重大事项是需要各家公议而决的,能否决定自然不能如西北这般有效率——当然拖到现在,雷琥就可以给西北一个准确的答复了。

  “师子府的事情没有问题了。公议已经达成一致了。”雷琥笑道,“另外,凡我海天盟据有之地,比如东溟大岛、吕宋、爪哇、苏门答剌、勃泥、麻剌加、锡兰山,都可以给予西北客商对等的优待,我海天盟从其他诸侯外藩处租借的港口也照此办理,比如日本诸藩、朝鲜藩。另外,我们的船队沿着爪哇东南、吕宋以南的岛屿向南搜索巡航,发现了一处孤悬于大洋之中的大陆,我方已经准备大举开拓,西北也可以派人跟我方到那片大陆去看看情况。总之,在我海天盟的地盘,西北客商只要遵守我海天盟的通商约法,不管是买田买地、垦殖烧荒、放牧牛羊、制糖煮盐、伐木开矿,还是酒楼饭肆、钱庄银号当铺粮栈等其他营生,皆可自为之。”

  雷瑾拍手笑道:“四海通商,货畅其流,如此甚好!”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金龙鱼的惊雷逐鹿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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